這兩年，有兩檔男同志戀愛實境節目引起不小話題，分別是 2022 年香港 TVB 製播的《仔仔一堂》，以及才剛收官迎來大結局的台灣男男戀綜《男生男生配》。兩檔戀綜作為華人地區首次的男同志戀愛實境秀嘗試，具有其指標性意義，也讓人十分好奇，究竟台灣、香港這兩個對 LGBT 族群社會開放程度有別的地方，製播出來的男同志戀綜有什麼差別？節目的參加者又各自產生了何種火花？
誰來戀愛？港背景亮眼，台擁抱多元
台灣男男戀綜《男生男生配》，由同志影音平台 GagaOOLala 與知名 YouTube 娛樂頻道哈哈台攜手，2022 年宣布男男戀綜海選消息時就引起不小話題。節目邀來 8 位成長背景、性別特質各異的男同志，在六天五夜的密切相處與約會的過程，探索「如同初戀般悸動的心動瞬間」。
香港的男男戀綜《仔仔一堂》，則是由香港知名已出櫃的主持人、節目製作人王賢誌 Vinci 一手打造。節目找來 10 位男同志，秉持著「絕不歧視愛情」和「勇敢去愛」的節目宗旨，「踏上不平凡的配對之旅，開啟屬於他們的真愛歷程。」由於節目題材敏感，又在香港主要電視台播出，歷經了不少波折。
戀綜最大的賣點，當然在於參與者之間的火花。《仔仔一堂》的參與者一字排開，個個大有來頭，不僅外型姣好、身材健美，學歷、事業也都相當亮眼，不僅有大學講師、科技金融公司主管、選美模特兒，亦有同志 KOL、調酒師、小提琴家、游泳教練、舞台劇演員等。相比之下，《男生男生配》的參加者顯得「平凡」不少，除了本來就是選秀節目出身的音樂人和同志 KOL 之外，還有劇場工作者、公務人員、攝影師、健身教練等。
雖然《男生男生配》的參與者不若港綜亮眼，卻展現出更「多元」的同志面貌。據導演所言，製作單位在海選階段就有意識地盡量挑選不同樣貌、不同背景的人。其中最引人注意的，莫過於留著一頭長髮、打扮中性的「艾瑞瑞」；節目中他的性別認同與打扮，也成為參與者之間討論的話題。此外，節目也找來拍攝私影像的攝影師，以及成人影像創作者。參與者的挑選，和節目的「定位」和「想傳達的訊息」有一定程度的關聯，其組成自然也影響節目的風格和發展走向。
香港仔仔追愛：同志與異性戀沒有不同
同樣是男男戀綜，台港兩檔節目最大的差別在於《仔仔一堂》有著極為明確的「出櫃」意圖。除了主理人開宗明義地表示希望觀眾「放下歧視或主觀的想法」來看看十個參賽者的故事，節目中也不斷傳達「同志的愛情沒有什麼不同」、「每個人都有追愛的權利」的訊息。香港社會對於同志議題仍然較為保守，《仔仔一堂》作為在傳統有線電視台播出的節目，想透過「戀愛」，向香港社會傳達「同志不是什麼異類，他們也如異性戀般渴望得到幸福」的訊息。
在這樣的溝通設定下，節目找來的參與者年紀偏長，大體亦呈現出體面、優雅、成功自信的形象；當然部分原因也是有這樣條件的男同志，較有「資本」在大眾面前出櫃。在節目一開始初相識的階段，《仔仔一堂》精心安排了一場晚宴，參與者個個正裝出席，並透過兒時照片猜謎的小遊戲，帶出每個人的家庭成長背景。對比之下，《男生男生配》的初相識場景設定在民宿，成員穿著輕便，拖著大行李先後報到，在尷尬的氣氛中嘗試透過閒聊來破冰。到了最終選擇的階段，參與者才以正裝出席教堂儀式。
至於兩個節目都有的「神秘嘉賓共進晚餐」橋段，《男生男生配》邀來一向非常支持同志社群的歌手阿爆，《仔仔一堂》則邀請在香港同志社群具有相當份量，亦是同志母親的馬詩慧 Janet Ma。兩個節目都藉由晚餐，讓參與者分享自己的出櫃經驗、以及與原生家庭的關係，但《仔仔一堂》直接將晚餐定調為「出櫃飯」，嘉賓也分享自己接受女兒是同志的心路歷程，在出櫃和原生家庭的議題上更為深刻。
比較特別的是，《仔仔一堂》安排了一段「社區服務」的環節，讓仔仔們前往同志社區關懷年長同志，或是到機構擔任義工，某種程度也是在和大眾傳達，同志族群作為社會的一份子，亦願意負起應盡的社會責任。《男生男生配》沒有類似的安排，單純地聚焦在成員之間的約會和互動關係上。不過，其中一位成員家夯在餐桌上一句「戀愛節目不能談角色？」開啟了關於性的話題，或是兩個男生在房間內擁抱、親吻的畫面，在《仔仔一堂》當中自然是完全不可能出現的內容。
以此來看，《仔仔一堂》有著非常明確的社會「出櫃」意圖，並透過「與異性戀沒有不同」的溝通策略，讓更多人願意「接納」、「包容」同志族群。因此，無論在參與者的背景、橋段的安排、成員談論的話題等面向，都看得出經過製作團隊精心的設計與安排。
台灣男孩追愛：嘗試與過往的自己和解
既然是戀綜，參與者之間喜歡、曖昧、吃醋、失落等情感變化，自然是最吸引人的賣點，也是推動節目進行最重要的方式。在《仔仔一堂》當中，節目絕大部分都鎖定在Louis、Carson、Andrew、HoHo 之間的四角糾葛之上，另外一組三角關係 Juzco、Ray 與 Kenny ，就我看來只是製作組為了增加看點，刻意透過旁白硬湊出來的。
相較之下，主打「無腳本」的《男生男生配》幾乎不干涉參與者的互動，因此呈現出了更豐富的情感面向。例如，艾瑞瑞與波波同住雙人房朝夕相處，又都面對喜歡的對象不喜歡自己的窘境，因而培養出深厚的友誼。兩人在節目中對彼此的真情告白，逼哭一票觀眾，深刻程度甚至比起主要感情線更亮眼。
我認為，與其說《男生男生配》是一檔戀愛實境秀，倒不如說是每位成員「與過往的自己和解」的自我療癒之旅。八位參與者的互動少了許多戀綜會有的灑狗血情節，觀眾卻能在他們一次次約會、共餐和自我揭露的過程中，瞭解他們每個人為何會成為如今的自己。
例如，在第一次見面就詢問大家性角色的家夯，其實有著長期被霸凌、必須透過性愛證明自己存在的課題；一直壓抑感受的波波，在其他人的接納之下學會如何坦然面對自己的情緒，在節目後半集集哭成淚人兒；對愛情有所渴求的瑞瑞和世豐，學著在節目裡勇敢地向對方表達心意，並坦然面對沒有結果的結果；從沒談過遠距離戀愛的 Gino ，學著與不確定未來發展會如何的焦慮感共處。在短短的六天五夜中，觀眾可以看到每一位成員的成長；戀愛只是一個引子、一個契機，更重要的是如何在追愛的過程中，使自己變成更好的人。
散場之後，是否有了愛的勇氣？
戀愛實境秀結束之後，觀眾最好奇的問題莫過於，在節目中配對成功的組合，是否仍然在一起？開心的是，截至這篇文撰寫之時，《仔仔一堂》配對成功的其中一組，以及《男生男生配》最甜最亮眼的 CP ，仍然穩定發展中。其中某些參與者因為參加節目而小獲名氣，亦經常參與同志社群的公開活動。
這兩檔男同志戀愛實境秀，除了帶給觀眾小鹿亂撞、掩面尖叫的戀愛感之外，亦有想向社會傳達的寶貴訊息。我作為一個觀眾，除了在一旁「嗑 CP 放閃發的糖」之外，也熱切敲碗第二季開拍，或是再拍《女生女生配》。希望台灣自由、包容與多元的環境，能夠讓更多人看到，愛如彩虹一般有那麼多美麗的顏色。
